這是我給爸爸的紀念~介意談論生死的朋友勿入~
我想記錄爸爸從住院到升天的點滴~因為我不想忘記!
記得在去年的12/25前夕,聽媽媽說爸爸已經不太能正常吃喝了!連水都吞嚥不下~一直噁心想吐!下班馬上趕回家,路上買了爸爸最愛的麥當勞漢堡及可樂回家探視.一進家門~爸爸坐在他的坐置上~沒有看著他1天要看3次的八點檔,而是聽著佛桌上的佛號機在念著佛號~拿著可樂要他喝個幾口,他示意我放著...他繼續閉目休息...我問媽媽:他今天有吃嗎?(半碗稀飯加幾口水..大部份都是睡覺..好像很累~而且是他要我放佛號機給他聽的)
我心裡擔心著:他連最愛喝的可樂~最愛看的電視都不再吸引他了~那他真的很不舒服!!
周末,接到家裡簡訊通知爸爸因洗腎的時間到了但他無法起床..一直貪睡著...媽媽只好叫救護車帶他去醫院~一開始是在內科的普通病房待著..我去看時...也都還蠻正常的!只是沒想到隔天就躁動,自己把身上的點滴管什麼的都拔掉說他要回家去!並能自己不靠任何人的攙扶就能走出病房(我媽說這是迥光反照...)因為他隔天就被送進加護病房去了!
我記得,當周日我們這些兄弟姊妹在排班表要來顧爸時,姊姊就提到了:這次進來,有可能就出不去了~畢竟他久病纏身...這次不是單純的感冒而已!當下就討論起萬一遇到急救時,要不要插管及後事的處理方式.
這次最勇敢的媽媽,因為媽媽很清楚的知道,爸爸真的很痛苦!所以媽媽說:以盡量最不痛苦的方式醫他..若要插管/要急救/要電擊/要打強心針都不用!只要不能恢復他原本的生活品質~媽媽說:夠了...人總會有回去的一天!我們要放他走!
我是個半調子的佛教徒,我知道要為爸爸開心~只是怎麼也開心不起來!媽媽和二姊希望用傳統的佛教方式送爸爸~加上大哥之前已經先為2位老人家買了生前契約.在加護病房外..媽媽向我們解釋為什麼會同意醫生插管~因為在醫院,還是醫生說了算~(急診進去的主治都不是原來就醫的主治,主治評估他的狀況後,覺得沒有嚴重到要直接放棄插管,爸爸很喘吸不到空氣,肺部感染發炎而一直發燒,加上洗腎令他低血壓...在醫生看來都是暫時的感染,在抽痰及投藥後應該都可以壓治下來!你家屬的意願只做為參考!醫生有救治的義務!不然你就不要送進醫院!我們後來才知道!原來...只有本人在意識清楚時簽署的同意放棄急救才有效....)
只是意識清楚的爸爸抗拒任何的醫療行為!所以一進加護病房手腳就被綁起來!!插管從嘴巴進去就用舌頭去抵,抵到舌頭都受傷流血了~醫護人員才改插鼻子~一路要插到胸前肋骨深,才能把氧氣送進肺裡~手腳因為不能動而浮腫出現撞傷!手沒地方打點滴改打小腿!抽痰也是令人髮指的必要行為..不然肺炎就不會好~就會持續發燒~這所有一切一切都太可怕了!我寫不下去了!這就是我爸在NICU時,每天都得經歷的治療方式!(今天若是他意識不清楚...那就算了..重點是他非常清楚的經歷這一切~這是我們最心疼也是每天一直天人交戰的掙扎!)三天兩頭和醫生討論醫治的必要性,我們不要他多痛苦,醫生說:事情沒有很嚴重,他意識清楚;只是肺炎感染,暫時需要靠插管呼吸而已~為什麼你們要放棄?我們為什麼要放棄?為什麼?(因為我們了解他的身體受不了~生病太久的他...越來越承受不住了啊)媽媽把念佛機放在他的耳朵旁..要他跟著念佛號...並告訴爸爸:這個身體壞了..我們就不要了!換新的就好!叫他要放下!
小哥也是兩三天就要簽一堆同意放棄治療的同意書...大家遇到這種事情,心裡的壓力都非常大!一方面希望爸爸好起來!一方面又非常心疼他所遇到的折磨..每天都抓著醫生問:這樣真的對他是最好的方式嗎?
我們做最壞的打算,請生前契約的人員來討論萬一遇到時,我們想要的方式及他們可以協助的有哪些?我自己則是再看一次西藏生死書來做心靈的降壓!姊姊,媽媽都堅持爸爸的後事走佛教儀式而不要道教的..一切是莊嚴而從簡!家裡討論好大概後~爸爸在NICU住了1個月多.因有好轉而轉進呼吸加護病房..在這裡他已拔掉管子...靠氧氣罩很喘但能自己吸氣了~我們非常開心...因為我們一心只想拔掉爸爸身上所有的管子...希望他可以好受一點~我去幫他按摩抬腳時...他甚至可以自己踢向前去....我們非常的開心他的好轉!!一直鼓勵他要加油!
一周後他轉回內科的普通病房,我們也請了全天看護來幫他拍背/抽痰/灌食/擦澡...爸爸意識一直都清楚!只是常常很累...不愛搭理人!去看著時一直叫著爸爸,我是珮珮..來看你了...你今天好不好...我很想你喔....也很愛你喔....
回家還跟鋌說:經歷了NICU之後...哥哥們要找適合照顧爸爸的療養院...爸爸雖然意識清楚,手腳其實只是比較沒力而已!但需要看護來照顧他這樣的生活是他要的嗎?若是在古代..爸爸應該不用經歷這些急救的痛苦..順其自然的走...不用再拖著這些病痛難受的活著.
上星期一近午,還在電話線上;主管發了訊息:我有急事找你,掛上電話去找主管.你快點回去!你姊姊打來....(一如我每次在公司接到家裡的通知...總是腦袋一切空白....總是心跳破百....)
手機裡有好幾通家人的來電...先撥給媽媽:快來..你爸斷氣了!!!!!(真的如雷擊中)
哥哥姊姊都在趕去醫院的路上~雖然心裡有準備...但仍是止不住淚水..聯絡鋌趕去醫院..準備助念~葬儀社的聯絡人也來協助我們進行一切步驟.
當我抵達時,爸爸已用往生被蓋住..大家合十的為他助念.當我跟媽媽一直止不住淚水時被二姊趕出病房!(現在是這麼重要的時刻,你只能大聲念佛幫助他脫離身體的病痛,不可以干擾他,絆住他的腳步!要哭去外面哭!)
一如生死書上所寫,當臨終時...只剩聽覺....若能由親人或上師為他專心的助念,將可以幫助他更快更正確的到達極樂世界而不受到世間雜念影響..佛教儀式是想像親人得到佛祖的接引到極樂世界去修行念佛不要墜入六道輪迴中繼續受苦.所以我們家在助念室助念8小時,這當中助念的師姊們,親近的親友們紛紛來助念,而我和鋌則負責把死亡證明書/診斷書開好(還遇到醫生開錯再重開的狀況!原本叫我隔天再來拿~不要這麼為難喪家吧...2小時後再拿),滿8小時後即由葬儀社的人護送大體先回家去引魂到牌位~再將大體送到殯儀館去.當天小哥只能趕5點多的直航回來...引魂時因小哥趕到,跪下才有杯..儀式才能順利進行!
媽媽說:當天她特別留得晚一點,為了要當面問醫生爸爸的檢查報告,也看看看護有沒有好好照顧爸爸,媽媽說:爸爸一直移動下巴往門口方向去,表示要回家,並伸手要把氧氣罩拿掉,媽媽安慰爸爸:你有更好一點了,可是你還不能說話,也要靠氧氣罩才能幫助你呼吸!你要好好跟醫生配合才行~過沒多久..爸爸突然翻白眼,臉就瞬間黑了~再叫醫生來急救...已沒有脈搏/血壓!
醫生有詢問是要要打強心針留一口氣,等家屬來看最後一面,媽媽捨不得爸爸受苦就直接拒絕了!媽媽說:爸爸最後一口氣沒有痛苦,很安祥..這是她最大的安慰!
現在的我們,每天早中晚為爸爸誦經念佛吃素,每天都會問彼此:有沒有夢到?
只有在第1天的晚上,二嫂做夢看到當天在助念室時爸爸坐起身來..像是他的靈離開身體...第6天晚上家裡媽媽要睡覺前聽到熱水器有在燃燒使用的聲響....其他的都沒有了!!
當我們在承天寺做七時...晚課還沒開始,我坐在原地聽著廣播一起念著佛號時,突然淚流滿面不能自己...我想是爸爸也跟來一起聽聞佛法了吧!因為我只有第1天心裡很難受,跟偶爾想到爸爸小時候和我的互動時因思念而流淚...誦經時沒有再哭過!會這麼哭著...彷彿看到爸爸在面前一樣...我想..你都沒有入我們的夢...應該是也很歡喜跟在佛祖身旁一起念佛吧!
我很想你....你先到佛祖身旁認真的修行,總有一天我們會在佛祖身旁相聚!我們會好好照顧媽媽!大家都會好好的!
之後我會做:簽署預立放棄急救同意書(NDR),我不想像爸爸這樣痛苦!但本人清醒時的簽署跟家人的同意是兩回事..先簽比較好!
在這裡下載..記得一定要寄回去..不然自己簽爽的是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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